四茵

好耶!

 

【也青】《之冬》5—如你

早上醒来的时候,诸葛青先感到一束光照到头顶,全身都热乎乎的,但是脑袋还是很沉重。稍微回忆了一下昨夜的事情,只记得那些女孩一杯杯给他灌酒,之后发生了什么就真的全无印象了。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,想着想着,他就打了个喷嚏,自己摸一摸额头,烫的,他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判断,发烧了。

王也在外面听到了动静,推开门进来,他起得很早,六点的时候就醒了。醒了之后也没闲着,他就在外面打了会儿太极,打完太极扫院子,院子扫完了就出去买早餐。回来的时候琢磨着怎么着诸葛青也该醒了吧,一推门,仍旧躺在床上,于是退出来,把早餐放在电饭煲里温着,以免包子馒头都冷硬了。

今天北京城的温度与昨日相差不多,不过是往下浮动了一两度,王也是个不怕冻的,在外面转了一圈,受着那呼啦啦的冷风,全身上下反而热和了不少。主要也是他跑着去的,在小饭馆和店主聊了会儿天又跑着回来,一天早上的运动量,强度也挺大了。

王也看诸葛青一脸没精神地坐在床上,整个人就像蔫了的小草,脑袋软趴趴地低下去,发型有点被睡乱了,但至少能看。诸葛青听到了脚步声,他知道王也进来了,但是没有力气给出反应,接着王也的身体挡住窗边落下的阳光,他的影子就一点点的布在诸葛青身上。

看了诸葛青半天仍旧是一块木头似的的坐在那里,王也挺稀奇的,什么时候见过这狐狸这么安静的样子,虽说是晨困吧,但这个攻击力实在太弱了,仿佛轻轻一推就会再次倒下去。

“诸葛青?”没应,王也再尝试着喊了一遍,“青。”这一次他还加大了音量,不过诸葛青就像和这个世界脱节了一样,王也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,慌忙地凑近诸葛青。

他用一只手托起诸葛青的脑袋,看到那像霞一样烧起来的脸颊就知道情况糟糕了,王也抬起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去探他额头上的温度,果然很烫,手掌心覆在面前人光洁的额头上,像岩浆一样。王也承认自己关心则乱,面色沉重,拉起诸葛青的手就要往外走,一面说道:“咱去医院。”

不过捏着那手腕一秒,下一刻诸葛青的手就像鱼那样滑了出去,王也看诸葛青这样反应有点窝火,但火气就像被堵在火山口那样,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头,他无论如何也凶不起来。

此刻的诸葛青就像个小孩子,明明已经二十好几的男人了,窝坐在床上发脾气,怕吃药还讨厌去医院。王也觉得现在有些棘手,他还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。

碧游村那会儿他有气,他可以不由分说喂这家伙一口土河车,完事儿了还是打打闹闹,一肚子的不爽也算解了。现如今他有气,他没有法子,抓耳挠腮最后想了个拙劣的办法,既然现在是小孩子脾气,那就当小孩子哄哄吧,总要去医院啊。他的额头那么烫。

或许因为生病了的缘故,诸葛青的视觉和听觉都有点跟不上节奏,他的思维也是混沌的,后知后觉感受到自己身边陷下去一块,心里有些失衡。脑袋往外一偏,就看王也坐在自己身旁,眼里写着担忧,诸葛青不悦地皱眉头,王也以为是自己靠太近了,就讪讪地往后退了一点。

清了清嗓子,王也开始哄诸葛青了,他说:“老青,这人不是神仙生病了就该去医院啊你说是不?”

诸葛青不说话,他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姿态,王也开门吃了阻,觉得事情不好办,硬着头皮继续说:“老青,青?阿青啊,咱不去医院了,吃药总可以了吧。”

不知道在哪个节点上,诸葛青忽然有了点反应,他迟缓的抬起头,紧紧地盯着王也,他的眼里有水光,阳光照射下像泛起了涟漪,整张脸是病态的苍白。王也被这样看着,脑子也渐渐不好使了,忽然凑近了一点,两张脸挨得极近,彼此都可以看到对方眼里的自己,还有眼睑上那些软软的睫毛。

王也趁着诸葛青这一点动摇,好脾气地询问:“可以吧。”

诸葛青的喉咙里发出一两个音节,他似乎还在犹豫,一想起那极苦的药味儿从舌尖传到口腔,他就痛苦地皱眉毛,眉峰拢起像纠结了一生的愁绪似的。但王也已经如此的央求自己了,他再这样拒绝下去有点说不过去,他就低下头,和王也的眼睛里的温柔错开,道:“好吧,只喝药。”

王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好不容易让诸葛青答应吃药,他的心突然就放下来了,他笑着把被子往上提了一些,到诸葛青脖子以下的位置,顺手又理了理诸葛青的头发,对他说:“你在这儿睡着,我去给你接水。”

诸葛青点点头,他平躺下去,被窝里很暖和,但因为他的身体与平时有些差异,相对于正常地感受,他还是觉得床上有点冷。咬着牙齿很费力的呼吸,他睁开眼睛看了一下窗外。这面窗子开得比较低,院子里的景色显得有些逼仄,镶进来的就只有那粗壮的树干,阳光一点点敲打着风声,房间里的梦都被搅得不安稳了。

但诸葛青还是睡下了,额头冒了一层汗他没有力气去擦,果然生病了是十分不舒服的事情,诸葛青觉得奇怪,自己已经穿了这么多了怎么还是感冒了。现在他成了一个病号还要麻烦王也来照顾,他从心底里不想给他添麻烦,即使这样的不对等,他也是抗拒的。

之前跟傅蓉谈过关于王也的事情,说出那句我喜欢之后他心里的情绪终于一发不可收,最后哭得酣畅淋漓。情绪发泄完了后,他才明白,王也在自己心底已经占据了这么多的位置了。不,可能他之前就隐约感觉到了,对王也的感觉在慢慢变化,更早一些的时候只是想交朋友那么简单,那时候也喜欢但不到那种程度。

后来……后来,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,对王也的注意越来越不受控制,自己也明白越陷越深了,但他不想承认,毋宁说不想不如说是不敢。这种感情本来就微妙,而对上王也这种凡事都不动如山的人来说,那就更加没有戏了。不想一头扎进去换个遍体鳞伤,诸葛青就选择了沉默。

从碧游村出去,带着傅蓉,假装抱得美人归,假装着放弃,某种意义上来说当然是放弃,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又不是。他发现原来除了心魔,自己还有更大的困难,放弃?这谈何容易啊。

他本意是打算在兰溪好好静心,但是……现在又怎么会找上来呢?脑子一热?果然是不该来的,感觉,似乎更麻烦了。

“青?青……起来喝药啦。”

王也的声音,迷迷糊糊中被拉起来,诸葛青疲倦地睁眼,王也端着一个白色的浅口,杯口冒着热气,他把手里的药摊开,似乎是怕诸葛青又反悔,他显得很沉静,沉静中又有点温柔。哄孩子这种事情毕竟不能着急,王也是这么想的。

“喝药吧。”

诸葛青抬手接药,但根本不稳,他的神智不清,明显已经烧糊涂了,王也看着他的指头碰触着,有一点晃,但总拿不起药来,白色的胶囊圆滚滚地错过那只手。王也看得心急,就说:“算啦,算啦,我来喂你。”

张嘴。

诸葛青分开唇瓣,他的唇色不如以往那样红润了,有一点泛白还有一些干裂的痕迹,王也捻着药丸递到诸葛青的唇边,软软的触感。他的手不可避免碰到了诸葛青的嘴巴,忙收回手又把保温杯递上,看得出来诸葛青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把那两粒药吞下去的。

他喝了很多白水,一整大杯都灌进了肚子里,王也想,可能是因为喉管太细了吧,所以吞药会特别困难,只能借助水的涌动包裹着药送下去。

喝完药之后,王也便不再和诸葛青说些什么了。诸葛青也没有力气开口再说话,躺下去缩成一团又开始睡觉。王也打算等诸葛青醒了量一次体温,怎么看这病得都不轻,如果后面温度还是高得离谱,就把人拖到医院去,怎么也不能再由着他的性子来了。

诸葛青这一觉睡得挺长的,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。今天北京的天气很好,傍晚还有夕阳,一点火烧云的迹象,天空都被染了一层胭脂色。太阳的光已经很微弱了,诸葛青看着窗外,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。

屋子有点暗,他把灯打开,捏了捏手,终于有了点力气,自己再摸额头,和早晨时候相比也好多了,但感冒的折磨消退了一点,饥饿感又迅猛地袭来,他的肚子在叫,很响的一声,咕咕咕的。他揉了揉头发,叫了一声王也。

半天了没见人进来,诸葛青想,这家伙在睡觉吧。再叫第二声,仍然是没有回音。诸葛青知道王也睡觉死沉,便没打算在叫第三声了,穿了衣服就往外走,推开门后居然并没有人。

客厅里只有那些杂乱的杯子、书还有一些古董之内的陶瓷,诸葛青奇怪地看看四周,心里想着王也去哪儿了。

院子里突然有欢笑的声音,童音稚嫩肆无顾忌地叫王也,同时喋喋不休地说:王也哥哥,今天我跟我的同桌说我认识一个道士哥哥,她还不相信。

王也轻轻一笑,问道:“然后呢?”

“然后我就说,不信算了,反正我认识一个道士哥哥,我敢保证全校只有我一个人和道士哥哥是好朋友。”

小孩子抓到一点特别的东西就要拿出来说,仿佛说出来每个人都会崇拜自己,但也并不是要别人来崇拜他们。因为从他们心底里他们就认为知道一些奇怪的事情,见识了非同寻常的事物就已经够特殊了,不需要别人再来验证这种特殊。这样的高度认同感等到长大了,来得未必容易,因此才说,童年是一个人最快乐的时光。

忧愁无两,特别容易满足。

江小星走路的时候喜欢蹦,前脚没着地后脚又跳起来,即使是跟人说话的时候也这样。王也想叫他小心着点别摔了,没拉住人,小家伙自己倒先停下来了。夕阳之下,诸葛青站在门边,整个人都浸在落日的余晖里,那种感觉,就像是一幅油画,画里的人默然,但却夺走周围人所有的目光。

 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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